2023-12-22 07:34 聯合報/張競/中華戰略學會資深研究員

民眾黨總統候選人柯文哲(左起)、民進黨總統候選人賴清德、國民黨總統候選人侯友宜日前出席第16任總統副總統選舉第一場電視政見發表會 。圖/中選會提供

台灣即將面臨2024年中央公職人員大選,在過去幾個月以來,美國政府透過多個不同管道,其中包括涉台政策主管官員、智庫學者與派駐台北外交代表,多次公開表述,不論最後大選結果由誰勝選,美國都會全力與勝選者合作,鞏固並增進雙方關係。

此種政策表態,在表面上好像是華府對台北開出相當優惠空白支票,同時又充滿不同解讀迴旋空間,並且刻意表述出美國在台灣選戰確實保持中立,並未押寶任何陣營,因此在檯面上亦可撇清華盛頓並未介入台灣大選。所以才能夠開出此等空白支票,提供任何當選者順利兌現。

但在無情政治運作常態中,空白支票經常最後會變成是空頭支票;特別是此種“表面承諾所有事,但卻未保證任何事,到頭來就會成為各自詮釋爭議源頭”(Promise Everything, Guarantee Nothing, Eventually, It Can be Anything)之政治喊話,更不要被其表面顯現文字意義騙到團團轉,必須深入思考此種不值得信任之外交辭令。

就政治現實來說,華盛頓若要維繫與台北互動關係,不論雙方實力落差有多大,亦不論歧見有多嚴重,美國勢必要與台灣當政者打交道。能夠順利溝通對話,取得華盛頓所希望外交成果,總比雙方因為歧見搞到關係弄僵,最後必須採取強勢壓迫手段,迫使台北就範划得來。

所以與勝選者合作,仔細想想並非美國提供任何優惠善意,而是順水推舟基本人情世故。所以拿出此種說出來等於沒有說之政策立場與基本原則,簡直就是打從心眼中認定台北政壇必然就吃這套,拿點官樣文章就能將台灣政治人物唬弄到昏頭轉向地步。

但很不幸地,臺北政壇高層確實亦曾公開回應過,諸如“無論誰當選台美都會更緊密”,甚或是“無論誰當選總統,都會深化台美關係”等觀點;看來被美方認定某些政治派系與團隊必然會配合演出,確實是有其道理存在。

但亦有認真細讀美方政策發言之士,點出美方最近透過不同管道,在重申會與勝選者合作時,卻同時提到不支持台灣獨立並鼓勵兩岸對話。但此等順勢所夾帶政治信號,卻顯然未被台北政壇積極回應,其中奧妙之處,就看未來選舉結果出爐後,華盛頓將會如何應對當選陣營,此時整個底牌與底線就會順勢浮現。

為何空白支票很有可能會變成空頭支票?假若美國對台灣喊話時,不是拿出前述看起來像是空白支票之外交辭令,而是極度務實地表明,華盛頓在維護美國利益前提下,會積極與當選者陣營溝通對話營造相互合作空間,這種願意將醜話先講出來,亦將美國基本原則攤在檯面上,就絕對不會是空頭支票。而且更能夠獲得明理者尊敬與尊重。

吾人必須認識到,台北與華盛頓在許多基本利益取捨上,確實存在著矛盾與爭議。假若仔細思考雙方立場與政策,就不會天真地以為雙方觀點永遠相符不悖;所以在審視美國對台政策時,堅持由懷疑視角切入,抱持戒慎恐懼態度,其實並無任何不當,畢竟辦理外交必須公事公辦,不能依據感性辦事。

但在許多獨派動輒攻擊對美國政策有所置疑聲浪中,總是認為面對兩岸矛盾,台北必須仰賴美國支持,因此絕對不要去懷疑華盛頓政策,避免開罪美國政治人物。假若臺灣社會親美必須親到如此地步,那就真是不必倡議台灣獨立,乾脆就對著華盛頓自動丟盔卸甲,解除所有維護台灣利益措施,任其予取予求。

國際政治總是無法避免要去玩弄文字,透過政治修辭學去建構某種氛圍,或是傳遞政治信號。但是如何從表面文字,看出對方真正底牌,顯然就必須認真思考,到底這些空白支票值不值得吾人相信。特別是台北曾被華盛頓背棄過,特別要小心對方所開出之空頭支票。